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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章 葳蕤犹记清河花上（第2页）

封子恪叹气道：“对不起什么，总还有你在……”

二人半晌无话。

“我父亲还在，母亲去世了。”

林世卿脚步一顿：“你从未提起过——我不是要让你说的意思。”

“是我自己想说了，与你无关。”

封子恪拍了拍马头，松开手看着马儿踢踢踏踏的跑到一旁吃草，兀的低笑出声，“我倒宁愿他死了。”

人死如灯灭，久远的恩怨情仇若是不能被时间消弭，便不妨用死亡做个了断，尘归尘土归土，也算干净。

林世卿没有吱声，只同样放开了马儿，走到封子恪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封子恪顺势拉住林世卿的手，沿着清河缓缓走着。

“我的父亲有一妻一妾，我的母亲就是那名妾室。

父亲的家族为了避免家中争夺家主之位，早有规定，凡不是正室所出嫡子，六岁之前要偷偷养在府中不得让人知晓，一满六岁就要改了姓氏驱逐出府。”

林世卿感觉自己的手被握得一疼，便听封子恪继续道：“六岁那年，按例我被驱逐出府，但是母亲身为父亲的侧室，算是有些名头，实是没有规矩准她陪我一同离开。

母亲隐忍了六年，却在最后的关头还是没有忍住。

为了能够让我能姓封，她竟不惜……不惜以『性』命相胁。

父亲无奈，于是派人偷偷将我送到未央门养了起来，只说是捡到的孩子，拜托门中好生照顾。”

林世卿点了点头，心道他父亲也算是费了心思——未央门收人都要经过考核，而且多是无父无母的孩子，如他这般直接入门，还能得门中照顾，着实不易。

“母亲曾跟我说，父亲娶她的时候说过，她是父亲这一生的挚爱，即便父亲不能给她正室的位置，也一定会爱她护她一世，可是……”

封子恪快速别过头，抬手抹了一下，才又转过头来。

林世卿捏了捏封子恪的手，没有说话。

林世卿心中明白，封子恪的母亲如今既已去世，便说明他的父亲并没有遵守诺言。

“父亲怕『露』痕迹，便一直拖着没有告诉母亲他将我送到了哪里，府里上下一直以为我死了。

母亲因此恨上了父亲，忧思不起，缠绵病榻多年，终是在我十五岁那年去世了。

她死的时候我还不知道，还是三年前你自血盟回来，我和你一同接任未央门中职位以后，我才出去又打探了一下消息。”

除了小的时候为了哄他开心，封子恪还曾说过些暧昧不清的话，可后来见他不喜，便再没提过。

这么多年，封子恪在林世卿面前就像是一个盾，再锋利的矛也破不开的盾。

大多数时候，封子恪一直是规矩甚至刻板的，情感和语调总是没有太大的起伏，便是如今跟他提起这些往事，语调仍是淡淡的。

封子恪刚刚回头去抹眼睛也就罢了，可是现下，林世卿有些慌，盾一样的子恪竟然哭了——其实林世卿也不知他是不是哭了，只是余光里瞥到他脸上似有水光，却令他望而生畏的躲闪着不敢去确认。

林世卿不大懂得如何安慰人，只能学着小的时候封子恪安慰他的动作，笨拙的抱紧他，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，哄小孩子似的道：“不哭啦不哭啦，再哭……再哭就不好看啦。”